晚报观察 |安宁疗护，让生命“走”得有尊严

提及生死话题，人们不禁会陷入深思：当生命进入最后一程，该如何说再见？是躺在ICU里全身插管，被医生拼尽全力抢救？还是舒适、平静、有尊严地走完最后的旅程……“安宁疗护”则是在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时，让患者没有痛苦、有尊严、心中了无挂碍地告别人世。

自2017年国家卫健委启动安宁疗护试点工作以来，三批国家级安宁疗护试点已覆盖全国185个市（区）。我市作为第二批国家级安宁疗护试点城市，是如何守护患者“最后一程”的呢？

守护生命最后的尊严

12月24日下午，记者在邯郸市人民医院安宁疗护中心采访时，一间病房内传来几声“呻吟”。蔡佳（化名）父亲正在经历癌症的折磨。

今年2月份，蔡佳的父亲被确诊为胃癌中晚期。而后3个月，她便陪同父亲在邯郸、石家庄、北京等各个医院间奔波。化疗、手术、放疗，尝尽所有治疗手段后，蔡佳父亲的病并无好转，出现了多部位转移。

在蔡佳眼中，军人出身的父亲是一个习惯忍痛的沉默者，但不死不休的疼痛会夺走他的睡眠、食欲。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身体，和疼痛难忍的“呻吟”，这让她十分心疼。父亲也不止一次对她说：“我这病治不好，让我别疼就行，我想舒舒服服地躺会。”

一次偶然的机会，蔡佳在“抗癌病友群”里了解到“安宁疗护”，且邯郸市人民医院是区域安宁疗护中心。

连续三次的咨询后蔡佳发现：不同于在医院，患者、家属更多的是需要听从医嘱；安宁病房提供的服务，选择权则会向患者和家属倾斜。

入院前的会诊是从家庭会议开始。蔡佳作为患者家属参加，会议成员有医生、护士、志愿者。会上，医生根据病情给出了疗护方案，也让蔡佳作出了在危急时刻采取何种救治措施的选择。

“没有满身插管的不堪，没有疼痛的折磨，让父亲舒服地走过生命的最后一段，是我们一家最大的愿望。”蔡佳说，身边不少人对她的做法持反对态度，“觉得这是不孝”。但蔡佳说：“我不怕别人说我。父亲一辈子要强，最后一段，他想走得体面。”

身心俱护 让生死两相安

与嘈杂熙攘的门诊大厅不同，邯郸市人民医院安宁疗护中心的病房显得十分安静。

走廊开阔，很少有人走动。病房内的心率机发出嘀嘀声，规律而又清晰。早上8点查房时，中心负责人程爱花的轻声问诊延续着这种安静：“昨晚睡得怎么样？有没有感觉疼痛加剧？”

另一间病房内，病人躺在病床上，脸颊凹陷，颧骨突出，透过被褥的褶皱，能看到同样消瘦的身躯。

“对医院而言，当医疗手段已经无效时，医生则会通知家属，让病人转到护养机构或者回家疗养。”程爱花告诉记者。

入住在安宁疗护病房里的，多是失去医学救治意义的晚期恶性肿瘤以及慢性病中末期的病人。入院前，医生会对病人进行预生存期评估，住院时间也会因人而异，短则三五天，长则三个月。

“这个阶段，患者除了持续的疼痛，出血、失禁、压疮等问题会接踵而至，患者最终要面临的是死亡。结果无法改变，但安宁病房不是‘等死的地方’，对症处理是不能放弃的。”程爱花说，在安宁疗护病房里，只是不进行插管、心肺复苏等无谓的、创伤性抢救措施，疼痛就止疼，出血就止血，发热就退热，保证患者生存质量。

一边倾向濒危的病人，一边倾向哀伤的家人。除了对患者不适症状进行镇痛镇静、舒适护理之外，“安宁疗护”还有心理疏导和人文关怀。

在邯郸市人民医院，“蒲公英志愿服务队”作为医护人员工作的补充，在安宁疗护照护过程中发挥了巨大作用。他们定期深入到病房，陪伴那些生病的老人，给他们送去温暖，为那些临终的患者送去爱与陪伴。

“消除患者心理恐惧，化解其内心‘纠结’，引导丧亲家属情绪，让家属与患者之间有道爱道谢道歉的机会，能够坦然接受亲人的离世，是让逝者和生者两两相安。”程爱花说。

记者了解到，如果把治愈性治疗合理规划做一些安宁疗护，控制症状，费用其实并不多。志愿者是免费服务，产生的医药费也可及时合理地按医保政策给予报销。

一堂生死教育课

记者在采访中发现，不少人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，在生死观方面对于“临终”“死亡”都有所避讳，人们可以非常痛快地谈论“生”，聊到“死”则是沉重隐晦。

“很多临终的患者在生命末期有很多担心的事件和对死亡的恐惧。当他们知道自己的生命将不久于人世的时候，非常恐惧死亡是怎样的一个过程。可是在临床上，医生接受的教育更多的是如何救治患者，而非教育患者及家属如何面对死亡，甚至在家属有意隐瞒病情，盲目地给患者希望时不知如何回应。”邯郸市中心医院老年科护士长、邯郸市安宁疗护事业促进会会长李俊芳说，认同死亡是一个自然过程，既不加速也不延缓，对于不可治愈疾病的末期患者，安宁疗护通过“五全照顾”，生命教育，让患者和家属接受死亡是一个必然的自然过程，珍惜当下，做好告别，从而实现生死两相安。

“生如夏花之绚烂，死如秋叶之静美。这句话蕴含着人们对生命的期待。”李俊芳说，对于终末期患者需要多学科团队，在做好症状控制的同时，给予更多舒适的照顾，创造温馨的环境，关注其心理及灵性的需求，比如芳香疗法、音乐疗法等，在关注生命长度同时关注生命的厚度，让患者在生命最后一程少些痛苦，多些爱与陪伴，让患者带着尊严离开这个世界，这是安宁疗护人的初心与使命。

2020年12月，由邯郸市中心医院牵头，联合邯郸市人民医院、邯钢医院、大品律师事务所组成包含医生、护士、营养师、疼痛医师、康复师志愿者及爱心人士的邯郸市安宁疗护事业促进会，旨在宣传安宁疗护理念，做好生命教育，协助主管部门做好调研，制定邯郸市安宁疗护服务规范，做好生命的摆渡人。

截至目前，邯郸市作为全国第二批安宁疗护试点城市，充分发挥试点作用，开创了五位一体的邯郸市安宁疗护服务体系。河北省安宁疗护现场会曾在我市召开。

“我们要在学校、社区、医疗机构等加强安宁疗护的理念宣传，让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安宁疗护、走进安宁疗护、接受安宁疗护。”李俊芳说，安宁疗护其实就是集合政府资源、社会资源、医疗资源来关怀每一个人生命的最后阶段，使逝者无憾，提高死亡质量，彰显城市的文明与进步。

记者从市卫健委获悉，近两年，我市成立馆陶县、武安市东西两个“安宁疗护区域示范点”；确定市中心医院、市人民医院两个市级试点单位，先试先行。磁县肿瘤医院、馆陶县人民医院、武安庆裕老年公寓等县级医疗、养老机构成为试点单位，安宁疗护服务已覆盖到每个县（市、区），逐渐构建起由三级医疗机构到社区、养老机构，延伸到居家的“面到点”“点对点”的机构设置网络。截至目前，我市已有74家机构可以开展安宁疗护服务。

邯郸新闻传媒中心记者赵鸿粼 文/影